2012年春的一个晚上,在杭州一个昏暗的咖啡馆里,许久没见的几个同专业师兄弟坐在一起,“丁磊很喜欢音乐,他很想让我们想做一个音乐产品,所以我们就想先来找你们探探路,学习一下怎么搞。”
彼时,整个互联网还在谈论SoLoMo,还在谈论未来移动互联网是否就是整个互联网。微博、豆瓣、蘑菇街、美丽说、豌豆荚、友盟,是最火的新兴力量。SNS、导购网站、移动互联网,是三个最热的创业方向。
彼时,数字音乐产业,刚刚度过了从本地化到在线年。超级解霸、天天静听、KMPlayer、暴风影音,这些名字走过了从默默无闻到盛极一时,再到终归沉寂或转型的十年。
彼时,我们耳熟能详的在线音乐服务是,酷狗、酷我、、天天动听,豆瓣、虾米、百度音乐,音悦台在MV领域一枝独秀。
彼时,成立6年,他们的会议室以:酷狗、酷我、虾米、豆瓣命名,时刻提醒着这些是他们不容小觑的竞争对手。
彼时,数字音乐行业从业者,口中绕不开的话题是:Spotify、Pandora、Rdio,还有肖恩·帕克的新宠儿Turntable。
“产品不是最重要的。数字音乐这个舞台上,我觉得你们回去还是应该让丁老板,至少准备个十亿去烧,才勉强能站上牌桌吧。”
咖啡馆里的这四个人,2位是虾米音乐的,2位是网易的。这是虾米音乐的同学,给网易的学长和学弟的第一句建议,与产品全然无关,虽然在座四人都是产品经理。
“数字音乐,真的是一个能健康发展的产业么?”沉浸在这个行业最久的一人,低声呢喃。每个人都听到了,但又“似乎”没听到,把话题绕回到了产品怎么做的问题上。
8年过去了,Spotify、Pandora和腾讯音乐(TME),都已经上市,除了TME,全行业无一家公司盈利。从1999年九天音乐网成立至今,21年,全行业仅TME盈利,这里依赖的是大量酷狗酷我向游戏导流的盈利,以及QQ空间上闪亮的腾讯绿钻带来的利润。
在准备孕育的第一天,丁磊就应该明白,他要孵化的这个新生命,将降临在一片蛮荒的土地上。但他依然决定要做,因为他的热爱,就和无数前赴后继踏入这个行业的创业者一样,因为热爱。
如果数字音乐是一个产业,如果数字音乐领域,有过一位真正的英雄,那么有且仅可能是肖恩·帕克。他为人熟知的故事是马克·扎克伯格的伯乐。但他关于数字音乐领域的贡献,实则更应该被人津津乐道。
1999年,肖恩·帕克创建的文件共享服务Napster面世,成为第一个被大规模使用的P2P软件。它的出现,让mp3在音乐爱好者之间快速传播。3年内,Napster冲向巅峰,又迅速消失,Napster巅峰时有8000万注册用户,但又快速受到音乐产业从业者的围剿。
然而在Napster滋养过的土壤上,无数的P2P软件又开出新的花朵。在国外有soulseek、limewire等无数平台,国内则有酷狗、酷我这样的平台依赖P2P技术崛起。因为无人能告倒所有的 P2P 公司,因为无人能阻止用户自发分享。
在Napster的短暂辉煌中,深深的影响了无数的年轻人,这其中就包括spotify的创始人丹尼尔·艾克(Daniel Ek)。
丹尼尔说:“它重塑了我的音乐教育,我现在喜爱的乐队——披头士和 Led Zepplin 及大量 70-80 年代乐队,几乎都是在 Napster 上发现的。”他认为:“Napster 本质上,对消费者和文化是有益的”。
若你仔细咀嚼,一语道破这个行业背后的本质哲学,音乐行业从业者视肖恩·帕克为行业公敌,是因为传统音乐产业从业者,创作者商业权益至上的Copyright思维。而P2P软件在用户侧如此受欢迎,实则是文化传播本身就具有的Copyleft属性所决定的。
因此,数字音乐行业,始终需要一位救世主,他需要平衡创作者的利益与消费者的需要,他要集齐三把钥匙:
2006年,丹尼尔和其合伙人马丁,在斯德哥尔摩,创立了Spotify。向着这样的目标进发。即便搞不定融资,前两年,两位合伙人自掏腰包源源不断给Spotify输血,也没有阻止他们的步伐。
2009年,在Napster创立10年之后,肖恩·帕克,关注到了Spotify,并引入了1500万美金的投资。
他坚信Spotify继承了他的意志,他坚信Spotify始终在与盗版竞争,他给丹尼尔的邮件写到:
“iTunes 扼杀了音乐市场的创新,而去中心化的 P2P、音乐订阅(Rhapsody、Pandora 及后续的 Rdio、MOG 和 Turntable 等),连优秀产品的门槛都摸不着。投资人对流媒体糟糕的现状难咎其责。Napster 后,我等了十年,才看到与之比肩的产品——你们的设计“快速、便捷、优雅、干净、广阔”,仅仅在社交功能上还不够完善,我可以帮你们来迭代进化”。
瑞典可能是欧洲家庭电脑最普及和网速最快的国家,几乎家家有电脑,仅70欧元每月,便能拥有高达100Mbps的平均网速。这里也许是欧洲最适合孕育互联网创新的地方了。传统文化产品的数字化,在这里如火如荼。
你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国家,竟然诞生了一个主张现行版权制度过时的党派:海盗党(瑞典文:Piratpartiet),而且单就人数而论,可以算的上,这个国家的第三大政党。
事情同样起源于Napster已经落下帷幕的2003年,同样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三个怀揣“反版权”理想的年轻人运营:Gottfrid、Fredrik、Peter,成立了一个叫一个叫海盗湾(piratebay)的搜索式网站,这自然成为了资料下载的乐土,音乐、书籍、电影尽在其中。
在国际版权组织及娱乐巨头们的压力下,警方政府,与海盗湾发生了无数次冲突。
但他们在斗争中成长,由自发到自觉,直至成立政党,树立纲领,夺取权力。时间再次来到2006年,该组织竟然成立了一个政党:盗版党。无数支持者蜂拥而至。
海盗党创始人Rick Falkvinge曾表示:版权法原意就是制造垄断,而不是为了保护作者;在现今科技分发资讯成本极低,垄断是毫无必要的,甚至为了保持版权的垄断就必定会对个人的隐私作出侵犯。而专利制度亦和鼓励创意无关,Rick指出己经有研究显示,使用专利制度的多为大型公司,根本无助创意只是增加大型公司的成本。
在这个全世界范围内并不算大的城市了,关于内容产业,关于数字音乐,涌出了两股巨大的洪流。关于版权的迷思,对于内容产业发展的迷思,就此已经埋下了生命力顽强的种子。究竟如何更有利于对内容创作和消费的保护呢?这个问题的种子埋在从业者的心里,在创新的机遇来临时,永远蠢蠢欲动。
虽然我极度不愿在一切的开始就聊版权,但实际上,所有文化产业的一切,都与版权有关。文化产业,使审美和精神享受的商品价值浮于纸上。从文化产品的工业标准化生产、流通、分配、消费,再次消费的角度进行界定。因而其或多或少的按计划生产。
如果没有copyleft思维的影响,大量的作品将无人问津,可能也无人创作,无人知晓其商业价值。如果没有copyright的契约保障,那么创作者终将因温饱而枯萎。
但因为文化工业产业整体链条的运转需要在生产、流通、传播、消费、再消费上,投入大量的人力及成本,因此在传统音乐产业的运作方式下,只有最受欢迎的大众内容,才能跨过这道商品化的门槛,这使得只有少量的内容能在传统机制运转下面世,消费者的精神世界因供给的匮乏而匮乏。
盗版组织认为版权垄断是对音乐消费者和音乐创作者的文化霸权,传统音乐工业行业则认为盗版是对产业的损害者,但是这两者的思考都基于一个逻辑:传统音乐版权模式下,分发流量、资源都粗暴堆积在头部音乐作品上,中长尾音乐作品和创作的生存空间极度狭窄。
与此同时,中国的音乐行业从业者,又各自走向了何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因为数字支付手段的不普及,这让Spotify的订阅模式或会员模式,或者是iTunes的单曲付费模式,在国内直至2012年,都应该说缺乏土壤。
从1997年中国本土互联网公司开始发芽,到2007年,这十年间,数字音乐成为了整个互联网最好的引路人,却唯独成就不了自己的这个产业。
百度音乐的前世:向左走,2002年百度MP3兴起,成为了百度最大的流量增长来源;
酷狗、酷我的前半生:向左走,依赖P2P技术,扫描用户本地硬盘,变成中国最大的音乐曲库产品,这两家04、05年成立的音乐公司,在用户侧,攒够了未来谈判的资本。
移动增值业务(SP):你无法说他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模式,真正有中国特色又符合国情和商业模式的创新,他救活了互联网泡沫中奄奄一息的各大互联网公司。当然他唯独没有救活数字音乐产业。但他把腾讯、搜狐、网易等等都带进了数字音乐的世界。
在这个互联网行业还是新势力的时代,所有人都没有认识到盈利有多么重要,如何吸引用户是所有互联网从业者最重要的论调。
伴随着SP乱扣费现象的频频发生,SP业务的臭名昭著,让人无法看清其背后昭示的商业模式上的道理。
在兜兜转转多年后的2011年,九天音乐的董事长曹明说到:“中国用户不会为音乐付费,但他们会为铃声付费。”
成本最低,所有音乐版权中版权成本最低的业务(不论盗版的话,数字音乐的免费版权只开放30秒试听,全曲试听需要付费。SP场景则以批发价计费)
交易,所有在线支付中,支付链路最通畅的业务,因为它有话费扣费通道,而且是后来支付工具苦苦追寻的免密扣费模式。(04年支付宝尚且刚刚成立,08年网银都尚未普及)
社交痛点:炫耀,让别人听到我酷炫的铃声;表白,给别人设置我专属的铃声。而且足够高频,是最高频的通讯业务的关键节点。
2007再往后看,所有的音乐产品,在这三者上又苦苦等待了至少5年,直到移动互联网的普及,直到在线支付的普及。
比起2020年互联网的死气沉沉,所有媒体竞相报道的仅有最顶尖的头部公司。在2007年,那时每个人都还以拿到内测邀请码为荣。那个时代还是SNS的时代,每个人都在谈论如何通过冷启动运营,获得高质量的精准种子用户。
和那些财大气粗的巨头土豪不同,和那些稀里糊涂的厂弟厂妹也不同。随着SNS的发展,人们接受信息的渠道越来越多元化,接收到的信息类型也越来越多元化。天王天后频频出现的时代,也随着信息的碎片化逐步瓦解,越来越多的人,逐步开始追寻属于他们个人喜好的好东西。这些人受到的信息冲击,不亚于丹尼尔受到Napster带来的灵魂震撼。
对此,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一个2005年成立的网站——豆瓣。关于书影音的分享,关于长尾理论的顶礼膜拜,对于推荐引擎的充分驾驭,让小众不再小众,让深埋在角落的不知名好内容,被不同的人挖掘,让每一个人都找到了和而不同的空间。
2007年,虾米音乐成立,早期的运营,在豆瓣小组中聚集人气,聚起了虾米音乐的最早一批种子用户。最早的音乐内容分享社区形成。
2013年,网易云音乐上线,早期的运营将基于用户重组的歌单作为最重要的要素,进行产品的构建,
本质上,2007至2016年版权大战开始前的十年,从业者们,做了最多的数字音乐行业出路的思考。这和前十年靠盗版快速聚集用户的逻辑不同,也和2010年开始特别是2016年之后,不断采买独家版权,用版权洗牌市场格局的逻辑不同。
这十年里,这些公司的产品的底层思维中,更关心数字音乐产业本身的繁荣,所以他们希望更多不知名的音乐人过得好,他们更希望用户享受于那些传统主流媒体不会重推的内容,他们希望长尾的创造者与长尾的消费者间,建立更持久强大的匹配关系。
虽然产品形态不尽相同,但这些产品的创始人的初衷,与肖恩·帕克和丹尼尔·艾克,并无不同。因为他们的创始人们,都在分享和发现的过程中,挖掘到了灵魂享受的乐趣,而在主流唱片工业产业的流水化生产线中,一切味同嚼蜡。
这是对2007年前10年最好的概括,那时最重要的用户需求,就是搜索、下载。然而也正是他写的爬虫,最早将音乐分类整理从国外入国内,后来又被其他国内其他数字音乐公司的爬虫们引入他们的产品中去。相信这是所有音乐爱好者心中的一种悲悯。音乐的推荐和发现,在人们的心中茁壮成长。
2007年丁磊在丽江束河,第一次听到了歌手侃侃的歌《滴答》。他自己十分喜欢便推荐给了很多唱片公司的朋友,但并未获得推广。这成了丁磊的遗憾和自己做音乐的一个契机。
2015年丁磊在尹吾的歌曲《请相信》下评论:“真心不错的歌手”。远离乐坛多年的尹吾得以在网易云音乐上复出,并在网易云音乐的赞助下,录制了新的歌曲,在2019年开启了一次全国巡演。
2014年网易云音乐上线了朋友板块,在一众音乐平台产品中首个通过读取通讯录来沉淀关系链。用户在初期的找歌、听歌都是通过UGC歌单,但是关系链的沉淀提升了用户的互动和表达,以分享的形式拓宽了用户找歌、听歌的路径。每天有大量用户把歌分享到朋友版块里面,早期DAU占比可以达到50%以上。
网易云音乐在起步阶段聚集了一大批文艺青年,他们有强烈的表达和创作欲望,也有很强的内容生产能力,云音乐为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表达和互动空间。
无论是歌单的创新(或者早期在虾米被称为精选集),还是豆瓣FM和虾米电台猜你喜欢的创新,亦或是“朋友”的创新、云村的创新。这一切带来了太多的美好。虽然,它们与Spotify的创新一样,仍然未带着数字音乐行业,进入一个真正繁荣转折的拐点。虽然,在供需两侧的平衡中,这一切仍然过于踉踉跄跄。
但我愿意将这十年的积累,称为数字音乐产业里,产品运营创新的黄金十年。产业重生路上的理想主义者们,豆瓣、虾米、网易云音乐,还有高晓松和宋柯并不成功的阿里音乐之路,他们永远在追求这个产业进一步繁荣的平衡。
这至少比版权掠夺的蛮荒时代,或者比版权寡头垄断的纯资本杀伐时代,有温度得多。
随着整个音乐产业市场,从CD走向下载,再走向流媒体时代,希望接手数字音乐黎明后光辉的,是一个更有品位的产品,而非庸俗的权贵资本。
从2010年至今,这十年,我们不得不再次忘记文化产业的文化属性,回归到商业属性来看一看。
谢国民成立的海洋音乐,将市面上一半的版权都拿在手里。海洋音乐跟等玩家谈判的过程中,收购了酷我音乐。在被正版授权束缚住的当口,酷狗靠着P2P技术扫用户本地文件夹,变成中国最大的音乐曲库产品,且在移动初期时候做了大量线年,酷狗的安装量就超过了。2014年,继续拿到钱的谢国民又去找了酷狗的谢振宇,酷狗酷我合并。
2016年,在整个数字娱乐产业不容有失的腾讯,依赖庞大的财力,将包含酷狗酷我的海洋音乐与合并,成立了腾讯音乐娱乐集团(TME)。
2011年百度推出百度Ting!作为其正版音乐授权播放平台,介时百度mp3已仅占百度流量的1.27%。百度Ting!也是与谷歌中国旗下巨鲸音乐的正面对抗。
可以看到,作为流量跳板的百度MP3,成就了百度搜索的心智培养,也成就了百度流量入口的逐步巩固,直至百度霸业已成,而音乐成本水涨船高。
彼时,市面上主流的音乐平台包含了豆瓣、虾米和多米音乐,而2014-15年版权大战后,缺少资金支持的这几家平台不得已下架大量无版权歌曲,也助推了流失用户转向调性相近的网易云音乐。
2017年5月,TME与环球签约,正式将“三大”的词曲及录音版权收入囊中。到了2018年10月上市前,TME国内外版权合作方超200家,曲库规模已经超2000万首。
逐鹿十年,莽荒时代的草莽早已退出江湖。理想主义的音乐分享社区,宛如黄粱一梦,仅剩下网易云音乐幸存。资本权贵的层层血洗下,版权寡头笑傲江湖,独占鳌头。音乐江湖是否就此721格局注定?
但故事并未结束,版权垄断为TME带来了大量的用户,但和任何行业一样,资源垄断优势是不长久的。
2018年2月在国家版权局的协调下,网易云音乐和TME互授99%以上音乐版权。今年3月网易云音乐签约滚石,随后5月又获得华纳130万首音乐词曲版权。8月11日,网易云音乐更是与环球音乐联合宣布达成战略合作,才短短3年,TME垄断版权格局已被撕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酷狗旗下的5sing是国内早期的原创音乐平台,创立于2004年,但受限于平台氛围和用户群体调性,加上当时客观技术环境下音乐生产工具的落后,在主流音乐领域并未走出多少知名的独立音乐人。
十年前的,在周杰伦之后,甚至还出现过类似许嵩、汪苏泷、徐良这样的三巨头,但在靠版权作为核心增长手段之后,音乐人推陈出新的概率反而变低了。
独立音乐人有较强的音乐创作能力,同时版权自有,不受大唱片公司的控制。音乐平台将这些优秀的音乐创作者吸纳进来,既补齐了版权缺位,又制造了差异化的版权,自己化身版权公司。
2014年,受大版权困扰的虾米最先意识到独立音乐人的价值,推出了“寻光计划”,2016年11月底网易云音乐推出“石头计划”,为独立音乐人提供创作和推广支持;2018年5月又启动“云梯计划”,侧重解决内容创作者的线上创收痛点。
这批早期的独立音乐人多走民谣路线,如李志、陈粒、赵雷、谢春花等。虾米的没落也使得一些优秀的音乐创作者自然迁移到氛围调性相近的网易云音乐,他们自身的品味调性和创作能力,又进一步强化整个平台的社区氛围和UGC内容生态,从而在歌曲的供给上实现结构性改变。
大版权的打法是规划市场+堆砌资源,投资各种版权公司、民间的经纪团队和艺人团队,大量收购词曲版权,构建非常大的词库和曲库,采用批量化流水线工厂的生产模式。在差异化版权路线下,网易云音乐着重培养平台挖掘并培养原创内容的能力。这一方面需要数据分析挖掘潜力歌曲和艺人,另一方面需要推荐、运营和撬动外部资源的能力。
网易云音乐入驻音乐人数量已经从2016年11月“石头计划”发起时的2万增长到目前的16万,音乐人上传原创作品超150万首,并涌现出如隔壁老樊、沈以诚、王以太、尚士达、徐秉龙、双笙等优秀的95/00后音乐人,《我曾》《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晚安》等热门原创歌曲全年播放量超过10亿次。一些垂直领域的、新生代的歌手热度甚至超过传统歌星艺人。
网易云音乐的UGC氛围浓厚,加上版权不完整的客观限制(词曲版权和录音版权的分离),对于优秀的唱将,云音乐会帮助其获得正版授权,链接外部专业资源,甚至达成与版权方的相关合作。
音乐爱好者“买辣椒也用券”和“米果”基于日本歌手高桥优的《ヤキモチ》的曲子,重新填词二次创作出了《起风了》,不仅在网易云音乐内部获得巨大反响,也在主流音乐领域获得了肯定。吴青峰在《歌手2019》将此歌作为参赛曲目,随后又成为电视剧《加油,你是最棒的》的主题曲。网易云音乐主动出面帮助买辣椒也用券向日本版权方、高桥优的企划制作团队提出正版合作,买辣椒也用券也亲自到日本和原创作者合作重新录制。
抖音等短视频平台的突入成为数字音乐市场的大变量。许多音乐素人将自己的原创、翻唱作品上传到抖音,也有一些歌曲是被用户作为短视频BGM,靠抖音上的分享传播而走红。
由于字节跳动和腾讯的竞争关系,抖音难以拿到头部音乐版权,只能用小众和原创作品,网易云音乐上走红的许多歌曲正是在“抖音神曲”的拉动效应下进一步爆火,如《起风了》《纸短情长》《出山》等,也走出了一批像隔壁老樊、买辣椒也用券、王贰浪这样的音乐素人和实力唱将。
98年音乐人隔壁老樊在抖音上发布的翻唱金玟岐《再见你好》的短视频意外切中用户情绪而走红。后来他在抖音上传自己唱作的《姬和不如》,再次获得流量和口碑的成功,并实现翻唱歌手到原创音乐人的转变。如今隔壁老樊在抖音上的粉丝量达到955万,在网易云音乐上的粉丝量也从2018年11月的29万增长到现在的784万,成为网易云音乐上“成长最快音乐人”。
这些可能是重塑数字音乐产业最令人激动的希望。正如虾米捧红独立人的项目“寻光计划”。这像一道光照进了数字音乐产业,数字音乐产业不再像一个音乐版权公司的二道贩子和再加工工厂了。这是互联网重塑产业最重要的一块拼板,因为这是互联网带来的巨大的用户聚集效应,真正开始带来产业带上游的变革。
从音乐平台和短视频平台走出的“大流量”音乐人的集中爆发,可能意味着音乐行业到达了一个变革的前夜。
这些新晋歌手的网名听上去有些无厘头,他们写了传唱度很高的歌,但是跟传统的歌手又是完全不同的成长路径。他们一般都是先从翻唱开始,翻唱火了平台给他正式发歌,非常火的歌曲的演唱者可能就在你我身边。
某个层面上来说,这算是大版权高压下和短视频更主流化出现的模式创新。就像微信公众号出现之后对传统媒体的瓦解,有更多的自媒体出现。之前音乐人需要做成磁带CD 唱片,现在媒介和传播环境变了,也有更多的音乐人出现。歌曲不再只是阳春白雪需要仰望的作品,一方面明星因为疫情影响更多通过直播与大家做互动,类似电台聊天,拉进了普通用户的距离。另外行业里还有越来越多的翻唱达人在涌现,并且明星发新歌也都需要他们来推荐新歌。
同样是抖音,音乐短视频的概念,也让我们重新开始审视思考数字音乐产业,是否加点视觉的催化剂,可能会迥然不同。
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音乐产品的KPI都是看播放量。衡量产品竞争力就是看这些歌被播放了多少次,离线的、单曲循环的、用耳机听的都算,大部分音乐产品的主要使用场景都是离线+耳机,用户是通过耳朵来使用这个产品。今天音频产品的主场景应该也是通勤和车载,作为背景音存在。
音频产品最大尴尬是用户只用耳朵来使用,广告很难插,所以喜马拉雅跑去做了用户付费,但荔枝就很聪明找到了直播间这条让用户眼睛和手指也都参与进来的路线。视频网站商业模式不好是因为大家来这主要就是看的,《流浪地球》我在电影院、电视、电脑、手机或者各种APP内都能看,对用户来说产品主要就是个播放器,用户对播放器是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的。
B站的解法是用弹幕营造参与感,让用户的手指也参与进来,但跟抖音能够影响内容排序让用户手指不断下滑刷新相比,商业化潜力还是差了好多个量级。最初网易云音乐跟其他产品形成差异化特色就是在于评论区,这不是一个离线用户只需要使用耳机的产品。
网易云音乐想成为一个用户也使用眼睛和手指打开的产品。2017年3月,网易云音乐在端内上线了专门的短视频模块,聚焦演出现场、BGM、MV、翻唱、演奏等音乐短视频。2018年10月,又上线LOOK直播。网易云音乐的内容生态从音乐拓宽到图文、视频直播。
产品上更大的变化发生在2019年的云村社区,这让一个音乐产品从单纯的播放器脱离开来去做一个新的尝试。现在当使用云村这个产品,会同时调动你的手指和眼睛,但是之前大家使用播放器的时候都是用耳机。理论上只有占据更多的用户心智,才可能有更大的想象空间,不管是商业上的还是内容丰富上的。
富媒体是一个非常值得去尝试的方向,云村社区现在运营的思路就是试图从消费端、创作端去做尝试,因为单纯的播放器实在是太无聊了。
在云村和Mlog之后,今年网易云音乐又做了边听边看的视频化播放器,听歌为主,视觉为辅,跟抖音相反的逻辑。
如果单纯比用户数量和版权库的话,网易云音乐跟TME相比不占优势。但是如果比较用户群体的审美和他们的创作能力以及表现出来的作品素质,文艺青年群体在审美以及创作上会有更好的表现。
丁磊年初对网易云音乐“云村”版块的评价是:“云村版块进一步帮助用户更好地围绕音乐,实现听、看、互动等丰富体验,更多喜欢音乐的人聚集在网易云音乐的平台上。”
相较国外的Spotify付费免广告,Apple Music的充钱看歌词,国内用户都在很早习惯免费享受到更好的音乐产品体验。再加上音乐内容消费多是背景陪伴消费场景,用户主要是用耳朵来使用产品,在商业模式上创新相对较难。
网易云音乐的商业模式方向是用户付费,方式有会员、直播、广告和社交,直播又分为视频直播和音频直播,其中音频直播是网易云音乐正在发展壮大的一块新兴业务。
尽管近两年版权付费的大环境有很大改善,但为音乐付费的消费观还远没有达到游戏氪金、直播打赏、知识付费等已被普遍接受的程度。对于某些群体来说,音乐对他们的重要性要小于玩游戏、看直播、听网课。因此,付费并不能完全从商业理性角度去看待,尤其对于大部分用户而言,消费更多是一种非理性决策,因此音乐平台需要从运营甚至情感和文化的角度去发力。
酷狗靠繁星直播跑通的听看唱逻辑不是适合所有人。比如目前也不期待通过视频直播大规模变现,一方面是考虑到产品形象,另一方面是变现程度过猛会伤害生态和活跃度。全民K歌的整体MAU同比下降近两成,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变现强度持续提高。
另一方面,整个直播行业都受到抖音、快手等头部平台竞争主播和公会资源的压力,包括流量和分成压力,抖音快手的分成更高。这对于本身圈定在有限场景下的音乐平台而言,非音乐演出的常规性直播难以成为长期有效的增长点。
且过度商业化导向的视频直播可能跟网易云音乐产品的社区调性不是特别搭,今天网易云音乐在着重探索的方向是音频直播。这块业务上线刚一年多,已经进入行业第一阵营。语音直播是音乐与情感并重,但很多人听歌不是为了作品,而是为了情感陪伴,网易云音乐的场景和人群与音频直播业务更加契合。
这种种迹象表明,网易云音乐,还是那个在重塑数字音乐产业理想上,走的最远的公司。这些尝试,无论是精心策划,还是日积月累浸泡下的感觉,总是隐隐让人感觉他们快要摸到这个产业变化的门口了。
也许他们不知道,这些变化,和他们最初做的用户与音乐的个性化“匹配”,是如此的相似。那一次他们与他们的前辈一样,开始拉进不同用户与不同音乐的距离。
数字音乐行业,最重要的要素,还是创作者:“艺人”,不同的是,他不再属于版权寡头,独立的音乐人,属于热爱他们的粉丝;而艺人回馈粉丝的方式,也不再是简单的作品上架、售卖和线下演出了。更近距离,更高频,更清晰的线上实时互动,更能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也许这种艺人与粉丝关系的生态革命,也曾是高晓松的梦想,只是这条路从未如此清晰。
所有内容产业、文化产业,永远不会有最终的赢家与永恒的寡头出现。毕竟冠有“文化”二字,它就不如纯粹的商业商战那么简单粗暴。
丁磊做客《吴晓波频道》时谈及网易云音乐能够后来居上的原因时说,“我想最重要的是因为网易云音乐的小伙伴都是真正的音乐爱好者,总会想方设法找到最能打动人心的音乐。”
当做音乐还只是丁磊脑海中的想法时,他就对自己梦想的这款音乐产品定了基调。丁磊在接受《IT时代周刊》采访时说,早在2012年2月,他就有了将社交功能与音乐功能进行融合的想法,“决定做一款最理想的产品,为独立音乐人提供一个发唱片的平台,为人与人之间构筑一个交流平台。”
2012年7月,丁磊在网易杭州研究院亲自挑选团队,最后点名朱一闻负责网易云音乐这个项目。2006年加入网易的朱一闻先后担任网易博客技术开发、网易旗下SNS社区产品负责人等职,彼时他所负责的虚拟社区产品“梦幻人生”遇到盈利模式瓶颈,运营三年后刚刚被叫停,在社区和社交方向上有过往项目的经验教训,也有失败后亟需打胜仗的进取心。
但音乐社交在当时并不是一个非常刚需的点,脱离传统播放器工具思路,找到一个新的对用户有价值的点也并不容易。朱一闻和20人左右的团队,连续四个月推出的产品方案都被丁磊否决。最后项目团队选择了歌单为核心架构、主打音乐发现和分享的产品方向。
2013年4月23日,在产品1.0版上线的发布会上,丁磊如此评价,“网易云音乐实现了我十多年的音乐梦想,这是一个颠覆性的新产品,也是又酷又好玩的音乐应用!”
在今年一月份网易内部管理层会议上,针对“未来网易云音乐最大的威胁是什么”的提问,丁磊回答道:“怕大家失去了对音乐的热爱”。
而在四月发布的七周年内部信上,“和用户做朋友”、“服务好音乐人”、“要求团队的每个同事都要热爱音乐”,成为网易云音乐未来着力要做的三件事。
丁磊不会乐器、痛恨MP3、热衷捣腾冷门唱片,“做一家唱片公司”是他10多年的梦想,他自言“在音乐的世界我很高兴、很自由”,在网易云音乐的个人主页上也写着,“做音乐,是为了灵魂的对线后独立音乐人黄雨篱的回信中,丁磊如此鼓励道,“我非常希望,很快,你和所有拥有音乐梦想的人,不必为录一张专辑东拼西凑,不必苦等慢熬,等待遥遥无期的成名,你们需要的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做出好作品,静候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