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王阳明,近些年最热的一句话就是:“中国历史上一共出了两个半圣人,一个是孔子,另一个便是王阳明。曾国藩算是半个。”
中国人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王阳明情结”?我们为什么喜爱王阳明?我想至少有三个原因:
王阳明12岁时,曾遇到一个异人,此人判断他日后必能成大事。于是阳明去问自己的老师:什么是做第一等人,什么是做第一等事?老师说:读书,中第,做官,便是第一等人。阳明听了这个答案很不屑,觉得太低了,他认为第一等人,是要成为“圣贤”。
12岁的王阳明对“什么是圣贤”并无太清晰的概念,只是下意识觉得,“做官”这种一般意义上的世俗成功,不足以成为理想。他这一生要追求比这更超越的东西。
王阳明17岁时拜见了吴与弼的门人娄谅,娄谅送给他一句话,后来成为造就王阳明最关键的东西,就是“圣人必可学而至”,圣人的境界是可以通过学习而抵达的。
类似马克思说的,“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你在跪着看他”。如果你认为你做不了圣人,只有别人能做到,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这样的渴望,没有承担的勇气。史学家黄宗羲讲王阳明,最重要的一句话:王阳明给后来人开了一条“作圣之路”。
王阳明的人生和选择,让后世很多心怀理想的人意识到,人的精神力量可以很强大。如果你也有“高于现实”的理想,不要放弃它,而是要充分调动自我力量去达成它。
王阳明有诗:“人人自有定盘针,万化根源总在心。却笑从前颠倒见,枝枝叶叶外头寻。”很多人对阳明心学有误解,认为他是鼓吹主观唯心主义。其实,王阳明想强调的是,人通过建立正向的心灵秩序,是完全可以拥有持续不断的发自内心的动力,过一种极具价值感的人生的。
中国社科院哲学研究所所长张志强说,阳明学是“生命的学问”。它教你从人生内部去寻找生命意义,突破生命的限制。
当然,这种突破并不容易。如王阳明所言“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他自己也是经历了“五溺三变”(“五溺”指的是他曾沉溺在任侠、骑射、辞章、神仙、佛老之中,“三变”是三次人生的转变),经过大量实操、走弯路、内心煎熬,才建立起了一套能和自我生命紧密相接的,真切的具有指导意义的方法。
就像浙大哲学系教授董平说的那样,“阳明心学的核心要义,只是要让人主动地、自觉地建立起一个完整的自我心身秩序,并要求把这一心身秩序体现到、落实到自己现实生活的各个方面,用这一完整的心身秩序来支撑起我们的日常生活,实现人格的独立、健全、完整、统一。总体上说,阳明心学是关乎我们的实现生存的,是关乎生存意义与价值的自我实现的。”
王阳明并非书斋里的学者,高谈阔论却难以将理论落地。立德,立言,立功,他将自己的理念用到做事当中,一生中带兵平定多处叛乱,扫清匪患,军功卓著。其用兵“诡异”、独断,向来有“狡诈专兵”之名。
在记载其语录的《传习录》中,常出现令人醍醐灌顶的句子,把我们一下子点醒:
弟子问:静养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清晰,可一旦遇到具体的事就不能再依照自己的思路去做,是为什么呢?
王阳明回答:“立志用功,如种树然。方其根芽,犹未有干,及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实。初种根时,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勿作叶想,勿作花想,勿作实想。悬想何益?但不忘栽培之功,怕没有枝叶花实?”
做事的时候别带着得失心,否则便会患得患失,目标达成了就欢喜,没达成就沮丧。抱着这样的心态,无法获取可持续的内心动力;这样做事,也不是持久之道。
王阳明离世后近500年间,无数的追随者践行着他的理念,从中汲取自我实现的精神力量。他启发着包括曾国藩、梁启超、孙中山、钱穆、梁漱溟、熊十力、冈田武彦在内的一大批海内外牛人,在追求理想的同时,也悟到了人真实的存在意义和价值。
梁启超写过许多阳明学的文章,对阳明学的精髓有很深入的体会;历史学家钱穆说,王阳明的《传习录》是“中国人人所必读之书”;日本儒学家冈田武彦认为:“阳明学最有东方文化的特点,它简易朴实,不仅便于学习掌握,而且易于实践执行”;哈佛大学教授杜维明感叹:“21世纪将是王阳明的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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